被炒作的电影《八佰》，他们是英雄，更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这几天《八佰》这本电影被炒的沸沸扬扬。从“技术原因”没在电影节开幕式上放映，然后惊爆“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在京举办电影创作倾向问题学术研讨会”发表反对意见，于是无数“吃瓜群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从华谊兄弟一贯的表现来看，这又是一次炒作。所谓的“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只要是个正常智商的人都会知道，这类研究会在国内没有任何影响力，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主管部门和上海电影节。

类研究会国内多如牛毛，很多都是一些退休老人打发时间的地方。我就参加了一个，孙武子研究会，然后我参加了一次活动后狼狈逃出，60来岁是年轻同志，中坚力量都是70多，我混在里面干嘛？

可是你不能不佩服他们的狡猾，因为，大部分人感性会盖过理性。于是乎，全网络一片指责声。

目前的情况来看，《八佰》这本电影整个就是一黑色幽默。居然扬言这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献礼。关注小人物背后的大国民性探讨，辅以人文关怀，可以说是一部不折不扣的主旋律电影。”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你拍个国民党军，说是献礼，说是主旋律。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还是中华民国？你到底想干嘛！

但是正是因为他们的狡猾，试图裹挟民意。你要是指出它夹带私货，马上会有一大群人跳出来喷你。

我们深深缅怀着每一个抗日英雄，希望在银幕上看到他们的事迹被弘扬。但我们也不想看到他们在80年前被人利用，80年后继续被人利用。抗日英雄不是工具，用来发泄对社会的不满；抗日英雄更不是遮羞布，来粉饰掩盖蒋介石的无能。

无数的人脑子里只有两分法，非黑即白。我极度讨厌有些人，把国民党军贬的一文不值，这样做对不起战死沙场的百万前辈；也极度讨厌某些人，把国民党军洗成白莲花，到1944年还一溃千里丧师辱国的军队不配洗白。同样是军人，抗美援朝之志愿军武器装备与美军的劣势远远大于国民党军对日军，可志愿军打得美军没脾气，国民党军被日军打得没脾气。同样是中国人，为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讨论起这个话题，还是要聊一聊的。

一、谢晋元其人

 

谢晋元像

谢晋元（1905-1941），字中民，广东蕉岭人，出生于贫苦之家，从家乡小学毕业后，进入省立梅县第五中学，继而考入中山大学预科。1925年12月，在革命思潮与“沙基惨案”的影响下，他转入黄埔军校四期就读。这一期中国共两党人才辈出，如林彪、刘志丹、胡琏，以及争议颇大的张灵甫。军校毕业后，谢晋元随部队北伐。1928年5月初，北伐军在济南遭日军阻止，谢晋元作为先锋营营长在战斗中身负重伤。1930年谢晋元升任中尉连长，在对土匪刘桂堂部作战中，因表现英勇，被调至19路军，蔡廷锴麾下。

1934年9月谢晋元于庐山军官训练团第二期毕业后，调往第88师，任补充团少校营长。随部队驻地转移至四川陪陵，升任中校团附。1935年被调入第88师师部任中校参谋，开始奉命调研京沪杭甬一带的地形，为全面抗战做准备。1936年下派至88师262旅任中校参谋，随第二批侦察小组对驻扎在上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兵营进行了侦察。1937年夏调任江苏省集中学生训练班第一大队队长。淞沪会战爆发后，谢晋元重返第88师，升任参谋主任。

在“八一三”事件前，张治中组织了“中央军校野营办事处”作为战备机构，分批派遣各部队营长以上干部，对上海地区进行侦查。谢晋元早在北伐战争中龙潭战斗后，任第1军第21师连长，部队就驻扎于闸北，熟悉地形，因此被分在87师刘安祺旅长的侦查小组下，负责闸北地区，宝山路、八字桥、江湾路一带，这里正是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周边区域。一同前往的还有第88师炮兵营营长王洁，和第88师继任参谋长张柏庭。

淞沪会战爆发后，谢晋元作为第262旅参谋主任，在宝山路上的前沿指挥部指挥作战。策划了对日海军旗舰“出云”号的袭击任务，以及在第88师德国军事顾问的指挥下的“铁拳计划”——以虬江路为突破口，对由汇山码头经吴淞路、北四川路到迄江路的日军阵地进行突破。但是两次作战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由于战争消耗，524团基干老兵损失严重，总共5次兵员的补充都以地方保安队为主，对于战力的影响不言而喻。9月中旬，第88师524团团附黄永淮负重伤后，旅长彭巩英任命谢晋元为新任团附。由于当时信息不明朗，主要的报道都称谢晋元为“谢团长”，当时国民党军队中，团长下设中校团附一人，相当于副团长，但是并无“副团长”的称谓，因此称谢晋元为“副团长”、“团副”是不准确的。

二、谢晋元部的构成与防御措施

 

1937 年8 月11 日深夜，张治中命令谢晋元所在的第88 师师开赴上海。部队到上海真茹站后，即跑步进入北站附近阵地。8 月13 日上午，日军发动进攻，524 团立即还击。激战月余，日军从外围包抄上海，10 月16 日大场防线失守，524 团奉命掩护大部队撤退。10 月26 日，谢晋元奉命率部以苏州河北岸的四行仓库为依托，执行掩护主力部队后撤的任务。谢晋元部吸引日军主力达四昼夜，击退敌数十次进攻，完成了本部任务。后接蒋介石亲自下令“珍重退入租界，继续为国努力”，谢晋元部方于31 日退入公共租界。在四行仓库坚守期间，围绕着当时守军表现、所立国民政府旗帜等事件，《申报》等众多媒体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报道，谢晋元部被称为“八百壮士”。

据考证，“八百壮士“实际人数为420人，在退入租界后，针对日方宣称进入四行仓库后，有士兵尸体”百余具“，谢晋元接受记者采访时声明，“四行堆栈内，除有若干沙袋外，并无如许尸体，我在内士军，共为四百二十名，撤退时为三百七十七人，其中除有十余名已殉难外余者受伤入医院治疗中，而敌军被我孤军营击毙者，确有一百名以上”。由此可见从四行仓库撤出时为377人，1937年10月31日根据《新加坡路中国士兵拘禁营拘禁兵力实况清单》被公共租界拘留至拘留营时为355人，1941年12月28日被拘留的官兵尚余344人，其中333人被日寇押走。

四行仓库是“北四行”的联合堆栈，这“北四行”是指金城银行、上海中南银行、大陆银行和天津盐业银行，是当时上海重要的北方金融机构。四行仓库正是“北四行”用以堆放银行物资和客户抵押物品的仓库。仓库分为两部分，东为大陆银行仓库，西为四行储蓄仓库。四行仓库的位置在苏州河北新垃圾桥西侧，即今日上海的西藏桥。东面是仅一条西藏路间隔的公共租界。

 

为确保仓库安全，所以四行仓库在修建的时候采用钢筋混凝土结构，而且是周围各建筑中的制高点，易受难攻。在淞沪会战中，第88师将师部移置四行仓库，仓库周围构筑了防御工事，时任第88师师长孙元良认为“这栋庞大的建筑物不只坚固易守，同时更易于掌握部队”，“这里弹药存储很多，为防自来水管被截断，饮水也有储存”，同时因为毗邻租界，日军在炮击的时候会有所顾虑。因此决定将四行仓库作为最后的坚守阵地。在第88师撤退出闸北后，四行仓库被移交给谢晋元部坚守。谢部共三个步兵连和一个机枪连组成，并无迫击炮排等特殊兵种加入。据后来参展的战士的回忆录中描写，当时四行仓库中储存着大量的粮食、布匹、以及皮革。谢晋元部一面在墙上开出射击孔，一面将仓库中的成捆皮革塞住窗口。据当时老兵回忆，这些皮革一捆大概200余斤，具有弹性的皮革可以很好的防御弹片。

 

据时任第一连连长上官志标回忆，当时的防御注重在第一层到第三层。所有的窗口都完全封闭，南北两面墙都用麻包堆至天花板，达5-10米厚，起到加强外墙的作用。第四层、第五层因为构筑材料不足，没有做过多的部署，第五层作为制高点，主要负责对外观察。为了相互支援，谢晋元部将东西两部仓库的墙壁上打开一个洞，构筑交通壕。四行仓库以东西藏路的对面就是公共租界，新垃圾桥（今日的西藏路桥）成为谢晋元部的补给和撤退的唯一通道。

 

三、四行仓库保卫战性质与宣传

坚守四行仓库这一上海战场的最后一战，面对全线的溃败，谢部仅坚守公共租界外的弹丸之地，其实际战斗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军事利益。正如《申报》所言：“九国公约会议快要开会了。要提高我国的国际地位，引起友邦的更进一步的同情，我们只有趁这个机会，更坚决地支持全国对日抗战。而保卫大上海尤其是十分重要的“。国民政府当局为了营造“九国公约会议”舆论氛围，换句话说是为了给国际社会一个好印象，当局不得不采取这个措施，命令88 师派部队死守。和淞沪会战一样，这也就成了打给国际社会看的一场战役。蒋介石电令第88师师长孙元良部，把一连一排一班分散，在闸北地区各坚固的建筑物和郊区村庄中坚守。

 

但是，孙元良清晰的认识到，闸北地区并不具备游击作战的基础，他提出，将士们愿意与闸北共存亡，誓死守卫上海。但是，在孤立无援的状况，尤其接连的战斗似的基干老兵损失殆尽，一旦化整为零，联络不畅的情况下，各部会陷入无指挥态势下，会被敌人各个击破。而且，闸北地区地势平坦，完全不具备隐蔽游击的必要条件。因此四行仓库保卫战是蒋介石与战区长官孙元良双方妥协之下结果。

这八百壮士进入四行仓库的命令是在1937 年10 月26 日下达的。当时上海社会的舆论充释着“撤退”的消息，其中又夹杂着不知真假的“反攻”“退敌”等传闻。一时间哀鸿遍野，可以说当时人们已经默认了上海的失守，沦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28 日（由于报纸出版的时间原因读者收到信息的时间有延迟）各大报纸关于八百壮士的报道一出，很快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如此壮烈的事迹，如此振奋人心的英雄，仿佛成为了淞沪会战的转折点。相比之下，与这一时间同时的主流“撤退不等于放弃”，等等近乎于空话的宣传，于八百壮士的报道明显比较显眼。

《申报》的标题就是“悲惨壮烈可歌可泣，我孤军誓死抗日，为争取我国家伟大之人格宁洒最后一滴血不愿生还”，文章用极具感染力的语言描述八百壮士事迹的可歌可泣：“盖我八十八师一营以上之忠勇将士八百余人，由团长谢晋元、营长杨瑞符率领，尚在烈焰笼罩敌军四围中，以其最后一滴血与最后一颗弹向敌军索取应付之代价，正演出一幕惊天地泣鬼神可永垂青史而不朽之壮烈剧战也……谢团长、杨营长曾发出壮烈之呼吁，请接济糖盐各五百磅，光饼五万枚。则我全营忠男将士，可与敌死拼一周，死而无憾……”富有感染力，同时这篇报道也显示出当时国民党军队在后勤保障上的不足。

第二天29日，八百壮士的事迹被《申报》排版在第一版头条下，并用十分突出的副标题“孤军八百仍死守不撤退”展现在大家面前。相比较之下，淞沪战场的其他报道则被安排在了第二版。这一天的报道更加突出四行仓库升旗事件：“六层高楼之屋顶，昨日傍晚前，并由我忠勇将士，高揭……国旗，压倒四周之太阳旗，发扬我大中华民族之浩然正气与国家无上光辉。此八百忠勇壮士之壮烈义举，已博得全沪中外人士无限之钦敬，并引起最热烈之注意……”。与此同时，国民党的官方喉舌《中央日报》也使用了更具吸引力的“闸北一高楼国旗招展，我壮士八百人孤军奋斗到底”的标题，来进行宣传。

青天白日旗的出现可以说是把整个事件推向了一个高潮，不仅是因为它的象征意义，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这个细节有故事可讲，且富有传奇色彩，以至于后来衍生出小童子军游过苏州河送战士国旗和凌晨大家升国旗的故事。经过活来的考证，事实上，故事的主角杨慧敏在10月28日之时，应第八十八师之邀请，前往四行仓库献国旗一面，这面国旗在当天傍晚时分被谢晋元部在四行仓库升起。但是由于这面旗帜比较小，不够醒目，杨慧敏在28日夜晚至29凌晨之间，再次送进去巨大国旗两面。在24小时之内，杨慧敏共三次进入四行仓库，但是都是通过公共租界进入的，并不存在泅渡苏州河的事实。

 

10月30 日，四行仓库保卫战的热度不减，《申报》依旧在醒目位置刊发文章：“我孤军四次退敌，迄今已历三昼夜一百小时之久……壮士高呼中华民国万岁”，且这个版面的下半部分基本成了专题报道，空前地采取了小标题的报道形式。第一个小标题“一百小时坚守不退”着重表现八百壮士的坚守不放弃的精神，这段报道不仅突出了时间——一百小时，试图给人以期待，同时把英国租借军搬了出来，用以烘托，其效果既起到了吸引人们继续关注的连载作用，同时以西方先进的英国士兵做陪衬，称“驻防该处之英国军，多数曾参加欧战者，以为欧战尚无此种忠勇之精神，故曾欢度剀切向我军劝告，卸去武装枪弹，退入租界，勿作壮烈牺牲凸显壮士的英勇无畏，其言辞无不凸显事迹的悲壮。“也为日后谢晋元部的撤退打好了伏笔。

另一方面。与之前的报道相比，此次报道明显增加了好多战斗的细节，更具有故事性。“昨日上午三时及七时十分、下午三时四十五分及五时十分。敌军曾四次向该仓库我军猛攻，均遭我军击退……兹分述四次情形如下：㊀上午三时及七时十分两次，每次敌军只十余人，持枪荷弹，由隔壁沿墙边偷犯，我军早已发觉，仍佯作不知，迨敌逼近仓库门首时，即居高临下，纷以手榴弹向敌猛掷，敌见势不佳，咸急遽向西亡，命奔逃……㊁下午三时半许，敌以汽艇两艘，每艘载敌百余人，上架轻机关枪一尊，人各手持步枪或手榴弹，自黄浦江驶入苏州河向四行仓库进发，当驶过外白渡桥至老垃圾桥堍时，被驻防沿苏州河浜之英军发觉，即堵截前进，以极和蔼之言语相劝敌军勿得前进，以免危及租界。经两小时之交涉，始行离开。㊂

三时四十五分，新垃圾桥堍一带，步枪机枪声大作，手榴弹钢炮声间夹。盖敌军六十余人自上海银行堆栈第三次来犯矣。我军于敌逼近时，探首卫外，沉着精神，鼓舞其勇气，分头以机枪射扫，并以手榴弹如雨掷下。来犯敌军大半中弹倒地，余被逃逸，仓库门前、苏州河边，遗弃敌尸不计其数，而敌军久未敢亲来移尸……㊃五时十分，敌军十余四次来猛冲，经我摇射机枪约二分钟，来犯之敌卒被击退，是役毙敌四五人，而我军则一无伤亡……“

这些篇报道强调了敌我实力差距极为悬殊，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从装备的精良程度上来看，我军都与敌军有着巨大的差距，而且要命的是我军处在坚守孤岛的状态，这更不利于我军作战，但从文中我们能直接看出我军的英勇杀敌和以少胜多，以最小的代价对敌军造成惨重打击。这样详尽的描写，得益于四行仓库保卫战的特殊性，民众隔着苏州河在公共租界哪可以看见战斗的过程，但是更多的是编辑为吸引读者，在观察到的战斗上，加以自己的想象，尽管细节上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可以想象的是，只有空洞的描述没有细节是很难使大家普遍相信这次战斗的真实性的。这种描述不仅加大了篇幅，而且强化了效果。

通过《申报》等媒体的宣传，四行仓库保卫战和谢晋元部的事迹传遍全国，通过宣传、描写，突出了这场战争的悲壮色彩，在鼓舞全国抗日情绪的同时，也为国民党政府战场失败挽回颜面。

 

面对日军的猛烈攻击，10月30日夜间，谢晋元下达命令，要求部队于12点后退入西藏路东侧的租界。31日凌晨2时，谢晋元部全部退入公共租界，至此四天四夜的四行仓库保卫战结束。据考证，四行仓库一役共毙敌100余人，伤敌200-300余人。虽然这场战斗与其大背景下的淞沪会战都是一场表演给“国外友人”看的畸形的战争。广大的抗日军民的流血牺牲难以掩饰国民政府在战略、战备上的失误。本可以有更大作为的有生力量、更多富有经验的老兵被无情地驱赶于炮火之下，不可不说是一种悲哀。

作者简介：王正兴，原解放军某野战部队军官，曾在步兵分队、司令部、后勤部等单位任职，致力于战史学和战术学研究，对军队战术及非战争行动有个人独到的理解。